“师姐！”姬雨舟大喊一声，一把抱住柳无音，奉川在柳无音的邻座，温文尔雅地静静瞧着。

“多亏了师姐帮我疏通经络。”

柳无音笑着回抱，然后张开手掌，一个小巧精致的桃木簪子躺在她的手心。

“师妹近几个月辛苦啦！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姬雨舟小心翼翼地接过，细细观察着这个簪子。

“这不是寻常的簪子，倘若日后你遇到危险，可用此来唤我。”

说罢，柳无音将姬雨舟拉到身侧，柔声问道：“你林师兄告诉我，说你想去人间一趟？”

姬雨舟脑袋向下点了点，“我想去人间看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奉川突然插嘴道：“去人间看看也是一次不错的历练。”

柳无音也很赞同，看向姬雨舟，道：“正好，我与你同去。”

奉川抿了一口茶，没再说话。姬雨舟与柳无音畅谈一会也要去准备下一场比赛了。

令姬雨舟惊讶的是，自己的剑术突飞猛进，已经连续胜出好几场，竟然到了决赛。

进入决赛的有四人，姬雨舟恰好与那位少年分到一组进行比赛。

少年能进入决赛，姬雨舟早就料到。而姬雨舟能进入决赛，倒是让少年露出吃惊的神色。

“倒有几分真本事。”

少年气焰嚣张地嘲了一句。

姬雨舟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说话没一句好听的。

“请指教！”姬雨舟不愿同他多言，比一比，胜负自然见分晓。

少年收敛起轻蔑的神色，认真了几分。先是与姬雨舟打了几个回后，随后剑首挽花，剑尾扫出剑气。

姬雨舟腾空而起躲避剑气，也借机绞剑瞬劈。

“空了。”姬雨舟心里想着，咬了咬牙。

少年闪身躲过一击，立刻转身云剑，虚步平劈，将姬雨舟的剑打落。

愿赌服输，姬雨舟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好身手，日后还请师弟多多指教。”

少年反手云剑将剑收回，听见姬雨舟的话，微微蹙眉，答也不答便离开。

二人下台后，少年又进行了一场比赛，最后胜出。

柳无音也宣布了此次招新大典的魁首——祁回。

姬雨舟拿了乙等，也是不错的成绩。

作为魁首，祁回获得了许多灵石作为嘉奖。

灵石有助于增长修为，对于初级修仙者来说极有帮助。

之后便是正式修习，姬雨舟与新来的师弟师妹拜于子虚仙尊门下学习剑术，拜于亡是长老门下学习炼丹术，至于法术，则是乌有长老门下。不过她身为丹宗弟子，自然主修炼丹术，其他全凭自己了。

姬雨舟第一次来到天酬学堂。平日里，师兄师姐便是在这里面学习各种术法，她之前算是外门弟子，无法进入这里。

她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尊，亡是长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留着长长的胡子，脸上常常挂着笑容，应当是位和蔼可亲的老人。

大概是老了，姬雨舟课后请教他时，他却把头扭向无人处。

但是他的炼丹术技艺高超，在炼丹术上从不出差错，天阙山流传着，“能得亡是长老一颗丹，宁做人也不成神。”

真的是很高的评价，只是可惜亡是长老却早已不炼丹药了。他炼药千年，炼得的药受人觊觎了千年。每每因此引起祸患，有时是不怀好意之人的窃取，亦或是可怜人的求救……最后人的欲望引发了杀戮，而只是为了一颗丹药。

从此他不再炼制丹药，五百年前被天玄神女聘请来担任长老一职，教授弟子炼丹术，他倒也乐得自在。

传言亡是长老的修为不过大乘后期，但并未渡劫，不知出于何种原因。

新来的弟子根据各自优势去了不同的宗门学习，姬雨舟在各长老挑选弟子时尤其关注。

苏清去了法宗，那位名叫祁回的少年毋庸置疑去了剑宗，还是被子虚长老特意点名收其入门的弟子。

招新大典彻底落下帷幕，傍晚的天阙山格外迷人，在路上嬉笑打闹的师弟师妹，天边挂着的粉红晚霞，姬雨舟走在回丹宗的路上，心中生出感慨：“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像梦里一样美好。”

丹宗在天阙山的西边，此时的丹宗张灯结彩，喜庆得很。

姬雨舟继续往里走，在丹宗的修炼场摆上了许多桌子，遍布各处。

每个宗门的修炼场都十分辽阔，而今桌子遍布，丹宗哪来的这么多人？

姬雨舟看着来来往往的师兄师姐，同宗的不同宗的，好像整个天阙山弟子都来了。

李子木和裴元在后厨忙得不可开交，起初裴元还以为能与李子木和和美美地过二人世界。

没想到迎新会这个担子落在了李子木身上，本来一人独享的桃花酥，是众人共享了。

裴元帮着李子木一起忙活，做了不知道多少个桃花酥……

他手里不停忙活，嘴里的活也没落下：“师尊真是的，啥活都喜欢揽下来。”

“师尊喜欢热闹，我倒觉得这样也还不错。”李子木乐在其中。

“师姐，师兄！你们在这呀！”

看见丹宗这么大阵仗，姬雨舟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找到后厨来，果真被她寻见了裴师兄和李师姐。

“师妹来的正好，快来帮帮忙！”裴元仿佛看到救星，连忙招呼姬雨舟。

后厨的人干活一刻不停，没有一秒钟是闲着的。

姬雨舟不多说，立刻也跟着忙活起来。

她还是按照自己之前的做法，将桃花酥做成了兔子模样，理由嘛，就是她喜欢兔子。

所有桃花酥都已完成，姬雨舟将自己做的兔子饼装至食盒中，按顺序分到了几桌上。

众人都沉浸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等着点心。菜品一道一道端上，迎新会也开始了，裴元虽嘴上有些抱怨，但对迎新会极其上心，特地买来烟花庆祝。

烟花在空中短暂绽放又悄无声息消失，但一炮接一炮，持续到结束。

吃饱喝足的姬雨舟赏着烟火，才发现从始至终不见柳无音的身影。

李子木注意到姬雨舟目光在人群中流转，瞬间就明白了，笑道：“别找啦，柳师姐事务繁忙，今晚来不了了。”

姬雨舟缓缓点了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李子木身后，停留在一处角落。

角落里一位少年倚着墙，在大家都交谈甚欢的情况下，他独身一人，没有人与他说话。

倒是奇怪，大典第一怎会没人与他谈话？

李子木顺着姬雨舟的目光回头看去，一眼了然，但无奈解释道：“祁师弟当真性情古怪，对我们爱搭不理的，也不曾唤过我们师兄师姐。大家都认为他高傲自大，也不去主动搭话自讨没趣了。眼下，没有人与他说话倒也正常。”

姬雨舟有切身体会，此人太心高气傲了，再有资本也不能这么狂呀。

但是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

姬雨舟转念一想：莫非，他这样做是因为另有隐情。

应当是一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不想任何人知道，所以给自己塑造成一个“讨人嫌”的角色。

姬雨舟心中更加肯定这个想法，还不忘夸赞自己：真不愧是我，这都能一眼看出来。

当然，帮助有难言之隐的师弟，她在所不辞。

“师姐，我去与祁师弟聊聊。”

李子木本还想阻拦，不过看了眼祁回孤单的身影，便想着让师妹试试。

万一小师妹把人开导了呢？

姬雨舟快步走近祁回，少年也注意到她的动向，仍是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作势要走。

“欸，师弟，等等。”姬雨舟出声叫住了少年。

少年不悦地皱了皱眉，没好气道：“你可有事？”

姬雨舟顺手从旁边无人的桌上拎过一盒兔子饼，递给他，“祁师弟别这么冷漠嘛，我们天阙山师兄师姐都是很好的，有什么困难千万别一个人扛着。”

不知道这句话中哪个字眼戳中了祁回，他还是冷冰冰的模样，“不必了。”

“还有，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做我的师姐。”

祁回说罢便走，姬雨舟拎着没送出去的食盒愣在原地。

好大的口气！

姬雨舟长舒一口气，喃喃道：“忍住，不与他一般见识。”

就当他还没卸下防备吧。

接下来几日姬雨舟也只在学堂见过祁回，但大家都是他避如蛇蝎，不仅因为他目中无人，还有他隐藏的毒舌属性。

与其说大家孤立他，不如说是他孤立了所有人。

帮助师弟的初步计划以失败告终。

几日下来，姬雨舟也没闲着，还比在外门的日子更忙了。

她积极学习，法，剑，药三门齐修，不仅出自对这个世界术法的好奇，也是对于“技多不压身”这句话的执着。

但不知为何，她的法术很难施展，只能学习一些简单的小法术，她猜测应当是她资质不够的原因，还需多加努力。

奇怪的是，在炼丹术上她也一筹莫展，无论如何认真，炼制出来的丹药总是不尽人意。

从李子木教她炼丹开始，她就没炼出一颗良药。而这几日炼药甚至连连失败，之前还能炼出一些丹药，虽然药效大相径庭，微毒。

天道一定酬勤吗？

姬雨舟发出疑问，如果有机会，她真想问问上天，哪怕让她有一点收获也好。

裴元两次腹泻皆是因为她的药，姬雨舟再也不敢让人替她试药了。

但药还是要炼的，万一成功了呢？她抱着希望，每日刻苦钻研，也不懈怠剑术和法术。

天阙山的众人对姬雨舟的刻苦都有目共睹，谁见了都心生佩服。

“雨舟师妹是我们天阙山的典范，我们应当学习她的精神！”一位师兄说道。

“师妹一定可以成功的，我相信她。”一位师姐说道。

他们与姬雨舟不同，他们资质卓越，学什么都快，姬雨舟却常常遇到瓶颈，不得不更加努力。

天道不酬勤，但天阙山会酬勤。

一日，裴元前来告知姬雨舟一个好消息。

姬雨舟在众同门的举荐下被评为天阙山勤勉榜第一名，每月都能得到一些灵石作为奖励。

“师妹可是咱天阙山勤勉榜一！”

姬雨舟内心苦笑，“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这榜一。”

不过灵石对姬雨舟好像没用。

她资质还是太特殊，仿佛就是废材的天选之人。

哦不，她的剑术不算废，算是处于瓶颈期的天才。

不过倘若她瓶颈十年二十年，天才也该变废材了……

形象一点来说，他人习剑的历程就像是一个葫芦，姬雨舟的历程是数不尽的糖葫芦串，瓶颈只多不少。

好在天阙山的师兄师姐都常常会来指导姬雨舟一二，即使姬雨舟的炼丹术仍无长进。

姬雨舟不得已去请教亡是长老。

她来到亡是长老的居所，院中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姬雨舟心生诧异，“师尊不是不炼丹药了吗？”

她轻轻扣响房门，“师尊，弟子有问题想请教您，还请师尊指点一二。”

“是小舟啊？进来吧。”

亡是长老早有耳闻姬雨舟的事迹，姬雨舟也常常课下请教，一回生二回熟。亡是长老对她的学习态度非常满意，只是他的这名弟子似乎不是炼丹的苗子，至少炼良药不是。

今日不曾想竟跑到这来找他了，看来姬雨舟是遇到大问题了。

姬雨舟缓缓推开房门，亡是长老正坐在塌上，旁边还有一个食盒，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师尊，您帮帮弟子吧！”

姬雨舟一进去就立刻抱紧亡是长老的大腿，亡是长老一惊，连忙将她扶起。

“有事好说好说，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姬雨舟乖乖地将自己炼药方面的问题一一告知。

亡是长老叹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道：“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炼丹之时需注入自己的法力，而你的体质特殊，你的法力注定无法炼出良药。”

亡是长老的话像一记重锤，姬雨舟怔住了，久久未回神，没想到自己真是“天选之人”。

“没有一点可能吗？”

亡是长老思索了一会，摇摇头。

“小舟啊，别气馁，还可以朝其他方向试试。”

姬雨舟偏不信所谓的体质特殊，她心一横：“师尊，弟子知道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炼出来的。”

说罢姬雨舟向亡是长老告辞，亡是长老无奈摇摇头，打开食盒，品尝了一口点心。

“她走了，你出来吧。”

一个白发男子提着剑，从屏风后面徐徐走出。

“这点心味道不错，不像是小木那丫头做的。”

亡是长老看着兔子状的桃花酥陷入沉思。

“是她。”

奉川淡淡开口，将剑展示出来，剑身微弱颤动，泛着微光，几秒之后又都消失不见。

亡是长老诧异地盯着剑，随即了然，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叹！叹！叹！世事无常，风波又起。

他起身从抽屉拿出一个小瓶子，丢给奉川。

“你父亲可知道？天玄可知道？”

“前辈，还请您替我隐瞒。”

奉川向亡是长老行了个礼，鞠躬不起。

“你不该这样做。”

“晚辈知道，但是天下苍生没有时间等待了，还望前辈能助我一臂之力。”奉川眼神坚定，没等到回应便又重复一遍，“还望前辈祝我一臂之力。”

“天道自有它的命数与轮回，你又何必干涉？”亡是长老缓缓闭上眼，没有去扶起他。

“前辈，这便是命数，我的命数。”

亡是长老无可奈何答应下来，他思绪飘远，果然，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谁都阻止不了。

他这一生都在追求顺应自然，三界的生死存亡，也理应如此。因此他并不渴求悠长的寿命，只为顺应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