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昨晚端进花房的水果和鸟食原封不动的端出来,陈渊憬挑了本书坐到阳台的椅子上,感受夕阳温热的余光。
那只灵性的乌鸦颇有些神出鬼没的意思,他有些摸不清它来去的规律,总是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无声无息。陈渊憬笑了一声,还真是,养不熟。
不过好歹算是看到进步了,乌鸦上次消失时,他送的全钻手表也随之不见,不知是被叼去哪处鸟窝藏了起来,但这次消失,手表被好好地留在了他专门为它新买的紫藤木鸟窝里,手表躺在软垫正中间,旁边留了一根乌黑发亮的鸦羽宣誓占有权,还像人类对待小宝宝一样用柔软的丝巾轻轻盖在表面防止磕碰,爱惜十足。
有进步就好,陈渊憬呼出一口气,摊在膝头的书本终于舍得翻开一页,有进步就有希望,那只灵性可爱的小乌鸦,希望能成为他家的新成员。
夕阳渐渐落下去,天边最后一抹金红的余晖消散,淡紫登上天幕,楼下花园里的地灯同时亮起来。陈渊憬合上书,听到草丛里传来的虫鸣,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远方出神,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天色擦黑,陪小孩玩了一天却不知怎么还有精力去散步的大金简直比闹钟还准时,衔来项圈和牵引绳放在书房门口,半立起用爪子挠门。
一楼传来陈小二的呼喊:“大金!你去哪里了!快来啊我们继续玩!”
陈渊憬摇摇头,小孩子的精力真是旺盛。
爪子挠门的声音越发急促,隔着木质的门板,大金嗷呜嗷呜的声音有些沉闷,伏案工作一整天的陈渊憬捏捏眉心,感受到四肢略带酸痛的僵硬,他取下眼镜,原地舒展了一下筋骨打开门,准备解救自己的狗儿子。大金摇着尾巴凑上来,金黄色的毛发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温暖,配合大金咧开的笑容和紧贴着双腿绕圈的急切,舒缓了一丝小陈总工作的劳累。
“行了,马上带你出门。”
陈渊憬给大金套好牵引绳,打开花园后门,牵着它暂时脱离陈小二的魔爪,也让他自己暂时远离一刻工作地狱。
陈氏业务繁多,即便有老陈董留下的助理协助,陈渊憬的日程安排也是让林一泉看到会直接两眼一闭原地装死的程度。从老陈董白手起家打拼出大半江山的经历就能得知老陈董绝不是一个死板严苛的人,毕竟想从无到有只靠模仿别人的成功经历可不行。
有这样开明的父亲,陈渊憬和圈子里其他豪富子弟的生活比起来要自由得多,当然也忙碌的多。
陈家是从他上初中开始慢慢发家的,随着老陈董花了几年时间在s市上流社会慢慢站稳脚跟,陈渊憬也转学进了二代三代云集的贵族学校。
但他还是自由的,陈家不搞虚头扒脑那一套,他不用为融入什么圈子绞尽脑汁费心费力,也不需搞什么虚假客套的社交,只做一个普通的学生就好了,甚至连读大学老陈董也没有强迫他选什么经济金融之类,而是允许他挑选自己喜欢专业。
不过他毕竟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还是超富二代,陈家也真的有家产需要人继承,作为前二十年自由的交换,陈渊憬大学没毕业就开始跟在老陈董身后出入公司熟悉业务,现在老陈董有意锻炼他,订了张机票就带着夫人出国旅游了,留下数不清各种要紧的不要紧的业务给大儿子。陈渊憬每天要看的文件要开的会议加起来能把拖延症逼疯。
柔和的晚风穿过湖岸,树梢,鸟柔软的羽毛拂在陈渊憬的手背上,静谧的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花香,两只黄嘴巴乌鸫在平坦碧绿的草坪上蹦跶,时不时俯下身用尖尖的嘴巴找着什么,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衔起一根不大不小粗细合适的数枝飞回到树梢。
是为迎接新生命筑巢吗?看来乌言当初跳的舞还真是有效啊,陈渊憬淡淡一笑,只是不知道他家的乌鸦又在哪里呢?
牵着大金安静地走在御景湾的小湖边,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在这股晚风中被吹散。
陈渊憬在长椅上坐下,摸着大金蓬松柔软的毛叹了口气:“儿子果然比爹靠谱啊。”
小儿子大孙子,别管是不是妇女,连中年男人都逃不过这句话,急着退休的老陈董眼里现在只有他心爱的夫人和陈小二了,他这个大儿子的地位急转直下,一道道任务接下来简直不管他的死活。陈渊憬揉揉太阳穴,今天开会讨论了许久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山庄度假村的主题和连锁标志呈上来许多但都不够出彩。
陈渊憬的眉头又皱起来,不自觉地开始继续思索。
突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一只微微带些凉意的手从后伸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脸颊。
“谁?”
乌言从椅子后方绕过来,灵活地避开看见她兴奋起来的大金,扑通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高强度转了一天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陈渊憬没来得及起身,就这么头靠在椅背上转头看过去,不期撞进一双通透俏皮的黑眸里。
路灯的光照到水面上再反射到长椅这里,乌言的脸在月光下似乎折射出一圈微微的莹光,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陈渊憬晃了下神,下一秒马上端正了坐姿。
“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渊憬用手勾着狗绳把跑到乌言身前冲她讨好摆尾的大金呼唤回来:“在这么可爱的小姐面前失礼实在不好意思。”
陈渊憬站起来,礼貌地向乌言告别:“你的节目我也有关注,很好看,听林一泉说你现在有了不少粉丝,还帮助警察提供盗猎者的线索,你真的很优秀,我很佩服。”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次见。”
“对了。”
走出两步,陈渊憬又想起什么,回头。乌言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头斜斜倚在椅背上瞧他离开的背影,灵动的双眼眨巴眨巴瞧着十分无辜可爱。
陈渊憬一时忘了想说什么,静默两秒:“那个,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两只乌鸫像是在衔土筑巢,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你说的......不孕不育的那两只。”
鸟的眼睛继续眨巴眨巴:然后呢......
陈渊憬:“看来你的治疗确实起效果了,恭喜你.”
乌言只看着他:意料之中的事,然后呢......
没得到回应的陈渊憬一时语塞,暗暗后悔自己刚才是不是冲动了,说不定乌言早就凭借自己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也没有和女生相处的经验,实在不知道怎么扭转这个略显尴尬的气氛,只能轻咳一声,说声“再见”准备“落荒而逃”。
“等等。”
瞧够了私仆略显羞窘的神色,心思恶劣满肚子坏水的鸟终于大发慈悲说了今晚相遇后的第一句话。
乌言从长椅上站起来,路灯不算明亮的光在地面上斜斜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乌言走到陈渊憬身前,两道影子相撞融为一体。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乌言歪着脑袋绕着陈渊憬转了一圈,即便不用灵力探知,只看他眼底的疲惫和似有似无的乌青就知道这人绝对气血有亏。鸟想起好几次飞过窗台时见到私仆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时不时还要端起一杯据说叫咖啡的极为苦涩的药喝一口,然后继续写写画画的场面,又动起了脑筋——
有耐心,有爱心,聪明,还对鸟好......
老狐狸还是没鸟聪明,只会养私仆用来享乐,还得是鸟,才能想到开发私仆新的用处,让他来代替自己处理乌族大大小小的各种纠纷。鸟当乌凰,白天只用享乐玩闹,闲杂事都交给私仆去做,晚上再命他伺候鸟吃香喝辣,一仆两用,实现效益最大化,岂不美哉!
乌言简直被自己聪明到了,眼睛发亮,鸟骄傲!不愧是鸟!
由于女孩的突然靠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陈渊憬就这么看着乌言绕着他转了一圈,似乎还用鼻子嗅了嗅,最后回到身前抓着他的袖子,两眼亮晶晶的注视着他。
“有什么事吗?”陈渊憬轻声发问,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乌言扯住他袖子晃了晃,突然伸出手指在陈渊憬眉心轻点了一下,强买强卖。
白光忽闪,陈渊憬明显地感受到一股薄荷味的凉气从眉心处钻了进去,那股凉意钻进脑海里像一尾活泼的小鱼游荡一番,巡视自己的领地,将不合心意的疲劳和倦意全都赶出去,然后心安意懒地在他脑海里安家,重新化作一团凉气与他融为一体。
陈渊憬牵着狗绳的手紧了紧,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这是什么?”
乌言松开衣袖,满意地看着男人眼里的血丝和眼下的黑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下去,轻快地拍拍手,第一次正式发出自己的邀请:“好啦,你往后就跟我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