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离体七天不归位,下场只能去投胎重新做人。
果不其然,男人接下来的表情像吃了狗屎一样挫。
梁鸢之捂着嘴偷笑,不忘调侃他,“哎呦喂,傅大少不会是怕死了吧?”
傅野闻言煞白的脸越发的白。
他一个上京富家豪门的嫡子,到哪不是被捧的高高的,什么时候听过这样放肆的话?也没人敢说!
可这些话从梁鸢之的嘴里出来,他却觉得事实就是如此,这些话就像是一颗无形的手雷炸弹,‘轰’的一声,炸的他脑袋发懵。
年少气盛时,他跟着军队入深山训练,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可他从没说过一句疼,喊过一声累。
一帮热血青年碰到一块,谁不是光着膀子发誓以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永不退缩。
如今,当他真真正正的感受到死亡时,内心的恐慌和无助就像渔民编织的一张密网一样,紧紧的将他缠绕在其中。
他觉得有些可笑,这种被迫死亡太他妈掉架子。
他可以死,但他绝不可以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回想起从昨天醒来后就一直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他心里开始隐隐不安。
第二天,澜姨带着一个穿着黄袍的中年人过来贴符纸,原以为他和小淮能被救,殊不知,黄袍老道竟然在澜姨的眼皮子底下放了一只恶鬼进来。
恶鬼想吃他,他不怕死的和恶鬼拼了一架,差点落入恶鬼的嘴里,千钧一发之际,躲在身后的小淮压到了恶鬼身上,为了救他,小淮被恶鬼咬了一口,现在虚弱的爬都爬不起。
好在,有人走了进来。
门一开,暴躁状态的恶鬼见到小鸢后,立马把咽食的对象从小淮的身上转向小鸢。
不过,他守在一边看的真切,这只恶鬼似乎很怕小鸢。
恶鬼很想吃小鸢,却又不敢。
他沉默了一会,问梁鸢之,“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和小淮?”
“傻bi啊,让你别说话你还说,你眼瞎了吗,没看到你背后站着一只虎视眈眈的恶鬼吗!”
梁鸢之破口大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发力将傅野揽到身后,迅速伸出白皙纤细的五指,下一秒狠狠的插进扑过来的恶鬼那破烂脑门里。
傅野顺着话音,视线落到墙面,发觉恶鬼的獠牙早已经伸的长而尖锐,此刻正对着他刚才站的位置,可以想象这些牙齿接下来穿过他的身体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那无二两重的生魂莫名打了个冷颤。
“咦,好险好险——”
体乏无力的小透明傅淮吓得倏地伸直身子,见到傅野安然无恙,偷偷的在心里幽幽叹息,要是嫂子早点出现,他就不用被恶鬼咬着了。
咬的可疼可疼了,哎呀,也不能说疼,酸酸痒痒的,咬的他浑身没力气。
“谢、谢你。”傅大少扭扭捏捏半小会,很羞涩的张了张嘴,嘴里蹦出三个字。
“嘿,我今天是信了你的邪,叫你别说话你还偏说,看来你不仅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梁鸢之气的肺都炸了,这瓜娃子脑子有毛病吧,生死关头还念叨这些没用的,真不知道这样中二智商的人是如何管理一个富可敌国的集团。
她真想扒拉出原小说的作者好好的研讨研讨剧情,创造出这么一个小说世界的天选之子时,好歹先把他脑袋瓜里的智商提一提啊。
她一个后翻踢将还沉浸在娇羞可耻境界里的傅野踢到一边,另一条腿快速的压倒在恶鬼的身上,下一瞬,她将插进恶鬼脑门的手指拔了出来,捏了个诀扭住恶鬼长臂,咔嚓一声将其反锁在后背。
“吼——吼——吼”
恶鬼感受不到疼痛,却能察觉到梁鸢之施在它身上的繁重压迫和束缚,就像黑白无常勾人的铁索,铐着它痛苦万分。
动弹不了,恶鬼只得一个劲的吼叫,声音回荡在空房间里,显得十分惨烈渗人。
傅野回过神,发觉自己又闯了祸,可他真的只是想道谢而已,才不是耳朵聋了呢。
他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轻飘飘的身影,想飘过去可又不敢,只得蹲在角落里用企盼的小眼神仰视着梁鸢之。
“恶鬼是有人精心培养的,我出了手,恐怕那人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
梁鸢之回头看了一眼傅野,“这房间阴气重,你和傅淮是生魂,不能久呆,我先把你们送出去再说。”
“那你怎么办?”
在梁鸢之警告的目光下,傅野把这句关心的话活生生的阻拦在喉咙里。
“没有你们俩个拖后腿,我不会出事的。”梁鸢之漠然开口,她看的出来傅野担心她。
“哦。”傅野低着头,在心里丧丧的应了声,垂下的黑眸里浮着丝丝落寞。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被眼前这个除了美貌则一无是处的前妻嫌弃。
哦,不对,依目前来看,他前妻应该很厉害。
“傅淮生魂阳气泄露了点,会产生乏力头涨的后遗症,你仔细扶着他些。”
她用力拧了拧脚下又开始挣扎的恶鬼,瞪着美目威胁,“不想消失就给我老实点!”
恶鬼不动了,她才伸出双手捏决,“我在墙上画一扇门出来,你们沿着光走,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或是看到什么,都不要理会,也不许回头张望,一直往前走就对了。”
“听到了没,不许理会不许回头。”她有些不放心,反复交代着,想着这男人脑袋瓜和听力都不好。
傅野点点头,拉上一旁已经进入懵逼状态的傅淮踏进光圈里。
白光消失后,梁鸢之一脚踢飞恶鬼,“趁着我现在还没发火,赶紧交代为什么要搜罗傅家人的生魂。”
恶鬼慢慢的爬起来,破碎的脑袋歪了歪,一双血红大眼珠子瞪视着梁鸢之,似是没听懂她的话。
“还给老子装蒜是吧!”
梁鸢之抡起拳头照着贴满符纸的墙壁打了一拳,这一拳她用了三分妖力,巨大的冲击力击的整个房间都抖三抖,‘哗啦啦’的细碎声,随着墙壁白色的粉末往下掉,墙面赫然留下一个空洞。
恶鬼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浑身打颤。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这还是人吗?
有人类能徒手打洞?
那人果然没骗他,这个梁鸢之有问题。
“不想飞灰烟灭就老实给我说!”她比划了下胳膊,嘴角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
“大仙饶命啊,饶命!”
恶鬼赶紧跪在地上,长长的舌头在淋着血水的大嘴里一上一下,“我叫江长白,是上京人,死的时候四十三岁......”
“谁让你说这些的。”梁鸢之摆摆手,“说说你为什么针对傅家人。”
“我没有。”江长白立即否认,大眼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我是被人抓进来的,傅家发生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梁鸢之笑了,“与你无关,你会在束灵符下安然无恙?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进这间贴满符纸的房间?与你无关,你为什么想要阻止我送他们俩回去?”
她可没错过当她提出让傅野傅淮离开时,江长白露出了着急和焦虑。
江长白当鬼当了三年,还是头一回被一个人给问愣了,虽然这个人不是一个普通人。
前面两个问题,他还好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却是他不愿开口解释的。
“你不知道怎么回答,那我帮你说。”
梁鸢之瞧出他面上的犹豫之色,她撕下一张符纸,丢到江长白面前,“这种束灵符,能束住各类灵种,但更多的是束生魂,至于其他的种类,比如你这样的恶鬼,顶多压你十二个时辰。”
江长白盯着符纸,默不作声。
“十二个时辰后,你会活动自如,接下来你就会大肆虐杀房间里的两只生魂。原本计划的是顺顺当当的吃掉生魂,然后对付我,可事情却并没有朝你所想的方向发展。”
梁鸢之故意话说一半,留心观察江长白的动作。
果然不出所料,江长白发楞的大眼珠子动了动。
“你吃不开傅野,你就去吃傅淮,傅淮灵魂离体时间长,根本架不住你的攻击,所以被你咬到了。”
江长白紧张的抖了抖长舌头,他一开始确实想先吃了傅野,因为傅野带给他的诱惑力太大。可惜,他没得手,恰好这时候傅家的二儿子撞过来,他开心的一口咬了上去。
只不过,面前的女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到底是谁?
梁鸢之冁然而笑,江长白的样子预示着她猜对了。
傅野是原小说的男主,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天道怎么可能会让他出事!
而傅淮是傅野最疼爱的弟弟,傅野绝不会让他这个弟弟受伤,那么傅淮被咬只有一种可能,是傅淮自己凑上去的。
白白的让自己受伤,难道傅淮脑子也有病吗?
一人一鬼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几道弯,可都没有想过傅淮是以为哥哥傅野马上要被吃了,他才跑上去送死的。
哥哥是他的榜样,他不能选择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就和哥哥一起同年同月同日死。
“至于第三点......”梁梁鸢靠近江长白,压低声音,“你想拖时间,而且.......”
话没说完,房门的锁被打开,迎面进来两个人。
“得了,正主来了。”梁鸢之拍了拍手,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江长白。
江长白被瞧的浑身不舒服,似乎他隐藏的小心思全被这女人翻了个底朝天。
“接下来,大戏开始了,你好好看着吧!”起身前,她凑近江长白低喃。
“果然有鬼!”跟进来的薛千英大呼一声,单手执着剑猛地劈了过来。
看似砍江长白,实则整个剑风都偏向了她。
“哟,薛大明星什么时候开始捉鬼了啊?”她踮脚灵巧的闪到一边。
薛千英一招没命中,气的拎起剑胡乱的挥。
“薛千英,你神经病吧?”
薛千英是原小说女主,她不能违背天道伤害女主,所以只能靠着本能闪躲。
“简直是活腻歪了!”几个轮回下去,梁鸢之没耐心了,剑再次驶过来时,她一把抓住剑柄,用力一握,铁剑一分为二。
“师傅!”
薛千英惊愕的喊身旁的中年人,随即一脸欣喜,“您说的果然没错,梁鸢之就是怪物,人怎么能轻轻松松的扳断您送给我的剑,只有怪物、只有怪物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师傅,你赶紧出手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我还以为薛大明星不认识我呢,原来是认识啊,哼,借着收鬼的名头杀人,你才应该得到教训!”
“我没有杀你,我杀的是怪物。”
杀人犯法这种坐牢的事她可不敢碰,师傅说梁鸢之是妖,杀妖是为民除害,她是在做好事。
她矢口否认,指着后面的江长白,狡辩道,“我是来捉它的。”
“你自己是白痴,可别把我也当白痴看。”
口口声声说她是怪物,她倒是小瞧了这位女主,“历来捉鬼用桃木剑,你拿一把铁剑唬弄谁呢。”
“我拿错了剑不行吗?”
薛千英涨红了脸反驳,她此时此刻非常后悔没听师傅的话。
想着梁鸢之被关在里面,她定能一举除了梁鸢之,不仅能让她在本家面前出彩,还能顺道铲除掉这个一直霸占着野哥不放的无脑女。
一番打斗之后,她越发觉得梁鸢之留不得,长得比她美就算了,力量还比她强。
一贯走娇滴滴路线的梁鸢之怎么能以一己之力扳断她的剑?
对,她是妖!
怪不得野哥这些年被她迷惑得团团转。
“拿刀杀人用一句拿错了剑来抵赖,百年修道的薛家就是这样教你为人处世的吗!”梁鸢之冷眉一立,一字一句的质问。
“你胡说,我没有杀人,我想杀的明明是你这个妖。”薛千英气的脸都成了猪肝色,一脸鄙夷的看着梁鸢之,“梁鸢之,薛家是你这种女人能说三道四的吗?你赶紧给我道歉,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千英!“进门一直不说话的中年人严厉的喝道。
再不阻拦,这丫头只会坏了他的好事。
“师傅,你说她是妖怪,我都是照你说的做的啊,你对我发火干什么?更何况她辱骂我薛家门楣,我饶不了她!”薛千英大小姐脾性一旦爆发,说话从不过脑子。
中年人无奈的摇摇头,薛千英是薛家众子孙中资质最出色的,今后要是能好好培养,定会成为他手底的一把利器。
就是嘴巴没把门,什么都往外说。
“多做事少说话。”中年人隐晦的提醒薛千英。
薛千英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原来是你说我是妖啊。”
梁鸢之眼睛微眯,毫无波澜的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目光投向中年人,她的语气犀利冷漠,“如果我没猜错,傅家请你们来是为了除邪祟吧?”
“你就是那个邪祟,就是因为你缠着野哥,野哥才会晕倒不醒。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野哥娶了你这个灾星,傅家才会像现在这样不得安宁。傅伯伯待你那么好,你不感恩就算了,反过来还陷害傅家。你的脸皮可真厚,要我是你,我早就收拾东西,带着倒霉儿子离开傅家。”
薛千英当即跳出来为傅家打抱不平,噼里啪啦的一串话里,有憎恨,有不甘,也有嫉妒。
师傅说野哥福泽深厚,今后娶上一个贤妻定会长命百岁,阖家欢乐。
就是因为娶了梁鸢之这个骨子里都透着魅惑的妖怪,野哥才会被邪祟缠住,气运混乱。
话落,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梁鸢之褐色的眼眸像是注入了一股谭水,表面清亮秀丽,可底下暗暗的隐藏着一层深不见底的翻天波浪。
莫名的,薛千英感觉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