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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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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乔逛了半天都没挑到适合的礼物,无精打采回公寓后整个倒在沙发,她有些疲倦,不知不觉被困意拉进了一场真过于虚的梦境。

梦境里,嘈杂热闹的酒吧内,少年一身黑色冲锋衣,坐在卡座的最角落。

仿佛不久前遭受了最冰冷绝情的对待,他仰着头,陷在沙发里,一罐接着一罐的黑啤喝,慢慢的,眉角眼梢被酒气熏红,染上了浓郁的颓败。

周围的场景喧嚣热闹,所有人都在庆祝他生日快乐,可是梦境里的主人公,好像被一股浓稠的消沉紧紧裹挟,格格不入这场本该属于他的热闹。

“你别想了,”谢游语气很轻,他漆黑的长睫好像沾有晶莹的光色,在流转的灯光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我和你不会有关系。”

“我和你……不会有关系的……”

沈乔被这场梦惊醒过来,她紧紧捂着胸口,好像被一股力气撕扯心脏,难以呼吸,痛得要命。

这场梦,真实得不像一场梦。

坐在卡座角落的少年,是谢游。

他疏离却也热闹,十七岁生日的那天,同学们聚在一起过生日,他本该欢声笑语,迎接自己的灿烂与非凡。

可因为她的出现,浇熄了少年所有的骄傲与自尊。

沈乔用一杯酒破在他的身上,用冰冷的声音告诉他。

——你别想了,我和你永远不会有关系。

我不喜欢你,你别妄想了。

我厌恶你,你不要和我牵扯上关系,纠缠上我。

她用最没有温度最冷酷无情的话去伤害他,刺痛他。

可是不应该啊。

他明明是天之骄子,是走到哪哪就是的焦点,那么耀眼,那么骄傲,怎么会在所有人都为他庆祝生日的时候,独自在角落流泪啊。

他怎么,会哭啊。

他明明要厌恶她的,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哭呢。

这场梦太真实了。

真实的,好像被什么捏碎心脏。

沈乔坐在沙发上久久缓不过来,回过神时,才发现眼泪淌满了脸颊。

微凉的风透过阳台吹进室内,放在玻璃桌面的手机这时响起铃声。

是谢游打来的,他这几天都在出差。

沈乔手忙脚乱地擦去眼泪,铃声震了半天才歇停,她接起。

“在干嘛?”清冽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略带抱怨,“这么久不接电话?”

沈乔很缓地眨了下眼睛,似乎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做了那样真实的梦,润了下喉口,她忍着不消的苦涩,笑着说:“也没有很久啊,才几分而已。”

谢游笑了声,“几分钟而已?那你那几分钟都干嘛?”

沈乔想起了那场梦,想起他梦里的颓败,眼圈忍不住又红了些,顿了顿,缓缓舒出一口气,然后小声故作要责怪他:“没干嘛,就睡着了,然后被你吵醒了,你要向我道歉。”

最后一句沈乔说出来心中都怔了下,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有些矫情,有些造作。

换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这样。

只听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懒笑了声,带着浓浓的玩味,“小孩。”

他嗓音带了点嘶哑的疲倦,一贯的清冽音色在此刻被格外的温柔浸染,穿透手机屏幕,慢慢缠上来,眷溺勾耳,抚慰了女孩腾起的酸涩。

“谢游。”因为刚才梦里场景的缘故,沈乔的嗓音有些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谢游听见她这么问明显愣了两秒,在刹那间察觉了她的不对劲,想询问她怎么了,但又觉得回答这个问题才是至关重要,他滑了下喉结,声音缓缓,带着沉稳的肯定:“嗯。”

“无论青葱岁月,还是今后余生,我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我会和你,会一直拥有关系。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谢游蹙起眉,“遇到事一定要和我说,别总是想着藏在心里,知道了吗?”

“没有事。”沈乔摇头,声音很轻,“我就是一觉醒来,突然很想你。”

一句话,弄得谢游的心都要软化了。

“很想我?”谢游懒懒笑了,已经切换手机页面看机票,“那我现在回去给你看看实物。”

沈乔瞬间从沙发弹起来,要是他现在回来了那她还怎么准备生日惊喜,于是赶紧扯了个借口,“就是突然,现在没想了,你好好忙工作吧,别回来了。”

谢游呵一声,“你这情绪收得还挺快,说不想就不想了?”

沈乔理直气壮哼了哼,“总之你好好工作,不许回来。”

“真不想我了?”谢游蹙眉。

“不、想。”沈乔硬生生回。

谢游气笑了,“小、孩。”

“你才是。”沈乔语气不爽,开始和他掰理,“明明你比我小,再怎么论你才是小孩。”

谢游像是得了多大趣似的,继续:“小、孩。”

沈乔浑身炸毛,“我不理你了,拜拜,我要挂了。”

……

京北昨夜下了一场雨,湿腻的空气带着早春的寒意钻进屋子,沈乔从蛋糕店取了蛋糕进了谢游公寓,刚放下,玄关口传来动静。

沈乔一愣,难道是谢游回来了?

为了不被他发现,沈乔偷偷将蛋糕藏在冰箱,做完这之后,她才迎上去,“你怎么这么……”

话骤然戛然,眼前的人并非是谢游,而是他的母亲余慕芝。

余慕芝看见沈乔的面孔顿时僵在原地,满脸震惊。

空气仿佛凝固了良久,格外沉寂。

“阿姨。”沈乔指尖微颤,终于说话,她晦涩地咽了下口水,看向余慕芝。

除了这声略带无措的“阿姨”,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你还记得,”余慕芝掠了她一眼,擦过她的身坐在客厅沙发,口吻淡的,“你曾经的保证吗?”

一句极其残忍的开场白,逼得沈乔不得不再次面对那段难以承受的回忆。

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她守在冰冷冷的没有温度的抢救室前,浑身湿透打颤,红色显示“抢救中”是唯一的色彩,鲜红刺目得令人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看着雍容华贵的妇女,逼着自己说出那句——“阿姨你放心,我不会,靠近谢游。不会和他,有羁绊。”

这是少女用尽全身唯有的力气,说出的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违心话。

“阿姨我……”

“你忘了。”余慕芝打断她,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地看着她,“六年的时间,确实足以让人忘记了。”

沈乔咬着唇齿内壁,用力地攥了攥,指节都发白打颤,她慢慢垂下眼,拢着一层晦涩的光,轻声:“我没忘。”

“你没忘?”余慕芝嗤了声,目光冷冷地上下打量,“你没忘你怎么在这?”

沈乔只觉喉口晦涩,仿佛被一把沙子死死堵在口中,一个字音都发不出。

“当年游游因为你差点醒不过来,还因为你生了一场大病。”余慕芝一字一句,眼眶渐渐泛红,“现在你出现在他身边,又打算给他带来什么伤害?”

沈乔震惊地抬起眼。

一场……大病?

她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我还是那个想法。”余慕芝直言不讳,“请你离开我的儿子。”

“他所有的伤害都来自于你,如果你还有一丝认知,请主动离开他,不要再继续打扰他的生活。”

沈乔嘴唇猛地咬破皮出血,她一声不吭,缕缕的涩意渗透五脏六腑,难受得要命。

外面的天不知不觉暗下来,雨丝飘飘零零,一阵接一阵的寒冷灌进客厅。

唇齿的血腥味道浓重,锐利刺激着,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拉着,不断下沉,坠落。

那是沈乔最后的青春,亦是最痛苦的兵荒马乱,谢游直直倒在她的怀里,一股接一股的鲜血从他胸口涌出,然后被冰冷的雨水冲刷,蔓延周身,仿佛血流成河。

“谢游……”

无助的哭喊,痛苦的呜咽,急促的警笛,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着雨水,刺破耳膜,尖锐震爆。

沈乔大脑“嗡——”地陷入漫长轰鸣,浑身止不住的颤。

他的痛苦,那么清晰,那么强烈,都源自于她。

冗长的时间沉寂,像平静的死水,慢慢的,微澜,再惊涛骇浪。

“阿姨,对不起。”沈乔突然抬起头,眼眶充满红丝,晶莹剔透,她艰难地滑了下喉咙,声音哑的,却又坚定的,“请原谅我,不能离开谢游。”

余慕芝倏然抬眸,仿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沈乔用力攥紧拳头,一双湿漉漉的眼充满惊心动魄的光,她铿锵,掷地有声:“请原谅我,不能离开谢游。”

她重复了两遍,口吻坚定,像不可转移的磐石。

而这样言语的重复,这样坚定的选择,她在谢游身上感受了很多很多。

——“你没伞,还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拎过去吧。”

——“我帮你拎过去吧。”

——“我帮你吧。”

——“要不要我?”

——“要不要我?”

——“要不要我?”

……

在她仍在退缩,仍在逃避,仍在用残忍的一句句推开他的时候,他始终没有放弃,用最大的勇气,重整旗鼓的勇气,一遍遍重复,告诉她我非你不可,我的选择只有你。

所以这次,她想更勇敢一点儿,更坚定一点儿,像他朝她走来的那样走向他。

“谢游的伤是我带来的,那我就有责任抚平他的伤。”沈乔直视余慕芝的眼,“希望阿姨能够同意我和谢游在一起。”

余慕芝仿佛在那刹那看见了她眉宇闪动的光,刺目却温柔,锐利却坚韧。

“当年你父亲的公司遇到危机,他募集资金不够,于是找上了我们谢家。”

“你猜你父亲怎么说。”余慕芝很冷淡地抬眼,带着讥诮,“他说因为我,害你早早失了母亲,失了完整的家,说我们要对你以后的人生负责。”

“心脏移植的时候,明确了是自愿移植,但你父亲还是问我们要了一笔钱,我们谢家当做感谢,也没说什么,给就给了。”

“想不到父亲还真是贪得无厌,又试图拿这件事把你嫁进我们谢家。”余慕芝眼底尽是冰冷,“甚至用上了道德绑架。”

“算算日子,你父亲快从牢里出来了吧。”余慕芝缓缓起身,一步步逼近沈乔,“你说你不能离开游游,是准备和你父亲一起重新缠上我们谢家吗?”

她逼得急迫,气场由内而外的强大,沈乔连连退后几步,摇头解释:“我不是……”

“我知道,人总是想走捷径。”余慕芝硬生生打断,直直盯着沈乔,“但人总要学会靠自己,长本事,而不是寻求一个依附对象,做攀附的菟丝花,让自己走得更舒坦。”

沈乔攥紧指尖,“我从没想过要依附谁,我自己……”

“你能这么想就好。”余慕芝再次打断沈乔,“如今你做了明星,必然少不了用尽手段争抢资源,而游游轻而易举就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既然你说了没想过依附任何人,那就离开游游,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如自己所说。”

当下字字句句刺痛沈乔心脏,她指尖发颤,用力握紧,“阿姨,我喜欢谢游,无关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余慕芝不信这番言辞,开始和沈乔对视,对方却直直迎上,目光坦诚,仿佛夜里熠熠生辉的星,似乎抵挡不住这份目光,她偏过头,主动移开视线,然后送给沈乔一句还算客气的话:“你赶紧离开吧,我们家不会接受你的。”

“阿姨……”沈乔还想继续说,可余慕芝已经持不住了体面,把她从屋里赶了出去。

“砰”的门声很响,沈乔征征看着那扇门,像高高的一堵无法跨越的墙,难以跨越的阶级。

外边的雨淅淅沥沥,像一团乱糟糟的棉絮,堵着人心口难受。

她想起了六年前的今天,谢游的生日,一样的绵绵雨天。

或许是被那场与现实一般无二的梦境左右,沈乔不知不觉就去了酒吧。

灯红酒绿,灯光摇曳,沈乔在吧台点了一杯百威,她坐在那,看着熟悉的卡座角落,出神。

“沈乔?”忽然有人叫她,她愣然地抬了下眼,“周寂苏?”

确人没认错人后周寂苏惊讶了两秒,很是意外这个时间她的出现。

“你怎么突然来我这?”周寂苏随手给自己倒了杯鸡尾酒,坐在沈乔对面,漫不经心地问,“就你一个人?”

沈乔微微抬眼,很快又看回手里的酒,她低着头,六年前在酒吧的记忆挥之不去,像是有一根根尖锐的细针,不断刺痛她的每根神经。

沈乔痛苦地闷了一口酒,语气很轻,“我都没有,好好陪他过过一次生日。”

周寂苏并不知道谢游和沈乔在一起的事,只是听了这番话隐约能够猜想到什么,他摇晃酒杯,笑了声,“那就现在回去陪他。”

闻言沈乔抬头,目光悠悠地看着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扯唇,“回去吗?”她语气很轻,脸上的落寞明显藏不住,“我真的能回去吗?”

他的家人那么介意她,她和谢游真的能走到最后吗,沈乔产生了自我怀疑。

“爱你的人会为你跋山涉水,不顾险阻。”

周寂苏说了这么句便离开了。

沈乔征征地盯着他的背影,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爱你的人会为你跋山涉水,不顾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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