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武葬礼的这一天,也是许一冉重燃斗志的一天。
她感觉是陈几默害死了她的表哥,但光凭借感觉两个字,远远不够。
于是许一冉向学校告了假,她再度来到警局,寻找线索。
“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那位和许一冉熟识的警员都有些无奈。调查结果很明确,案子也早结了。本以为那天陪同霍母去学校调查已经足够,没想到母亲已经选择放弃,这个小姑娘却没有半点要甘心的打算。
“我想知道那天下午去过诊所的几个病人的资料。”
诊所外围的监控并非没有死角。
如果人是陈几默杀的,他当天必定出现过在诊所附近。许一冉只能靠逐一询问的方式寻求证据。而在当天去过诊所的几个病人,是最好的询问对象。
“这个不可以。”
警员毫不犹豫地拒绝许一冉的请求。
他道:“关于诊所病人的相关信息,是他们配合调查时向警方提供的。却不是警方能向你们提供的。”
他们需要保护公民的个人隐私,尤其是在许一冉还怀疑霍文武是自杀的情况下。
许一冉默了默。
在禾舟市时,虽然严峰经常会问压力问询她,但他却总愿意在职责范围内向她提供很多帮助案情分析的线索和情报。她就像一个被惯坏的孩子,以为也会顺利得到永安市的警察的帮助。
可惜,对方在工作条例方面卡得相当严格。
没有警察的帮助,剩下只能是挨家挨户地询问。
霍文武开的诊所是在几栋民用小区之间,都是老小区没有门禁和保安,不过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每晚会到这附近来捡垃圾。
许一冉在诊所外围蹲守一天,终于在饭点的时候把人给蹲到了。
知道这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是来向他询问几天前诊所的接诊情况后,他眼中流露精光,双手揣向肚子,道:“要线索是吧?请我吃顿饭,就和你说。”
许一冉也不废话,她给了他一百块钱,这是她快一周的生活费。
老头将钞票握在手心,他摸了又摸,最后还亲了一下。动作虽然恶心,但说的消息却是实实在在。
他道:“那天晚上我路过这里时,有个街溜子进去了,刚好我认得他。”
老头口中的街溜子,名字叫程高,是个正在上职高的小混混。程高父母是开小商店的,偶尔父母进货时他也会帮忙站站店,老头捡垃圾得了钱,隔三岔五就会过去买包烟,和程高也是认识的。
“现在这个点去他家或学校应该都找不到人,你得去后山才行。”
因为许一冉钱给的大方,老头便也多提醒几句。
“他经常旷课出去和人混日子,又是加入帮派,又是认人做老大。昨天我去他们家买烟时候,听到他在和另一个蒙着汗巾的小伙子说今个要给老大报仇什么的,准在后山没错!”
后山可能有小混混火拼,直接过去不太安全。许一冉在旁边的小商店买了一把长柄扫帚。
付钱时售货员还一直唠叨:“这扫帚是竹制的、边缘有毛刺不好用的,不如换成一把塑料的吧?”
塑料扫帚的价格要贵两块钱。
但这不是钱的问题,它太轻了。
许一冉摇摇头,还是这种老式的扫帚拿在手中更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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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口中的后山,其实不过是个小土坡。
因承包商要在这里盖房子,找来挖掘机给后头铲掉一半,就造成后山正面看起来还是绿油油的草和树,背后却是平平整整的一块土坡地,连接着职高的一处后门。
这也是学生们旷课搞事情的绝佳去处。
许一冉是顺着正面上山的,有一条小径可以直通山顶。
等她爬到,才发现下面是近七十度的一个大滑坡,然后才是铲土机铲出的平地。
滑坡有点太大了,往下望去,平地都跟深坑似的。
许一冉一时半会下不去,只好先站在边缘处,扶着一颗歪脖子树,往下张望。
平地上站了四个穿着职高校服的男同学,三对一,分成非常不均等的两派。
那三个男生几乎要把最中间的人围起来,个子都要比他高出半个头。
有一个又高又壮的,站在最前面,一看就是带头的那一个。
许一冉以为他是程高,便朝他看去。
那男生没有拉校服拉链,露出里面的白色汗衫。他胸肌紧实,膀子肉看着就粗,叫人一瞧就知不是个好招惹的主,更别提他还有两个帮手。
他满不在乎地吹了个口哨,对着正中间被围起来的男生道:“喂我说,你还挺有种,敢找我们几个来报仇。程高,我敬你一条汉子。也给你一条生路。”
“喏。”
他手指指向地面,“跪着磕三个头,叫声爷爷,今天这事儿就算完。”
原来他不是程高,中间被围起来的人才是。
许一冉看向中间那人,嘴角当即就抽了抽。
这男生造型实在独特,后脑勺被剃成平的了,偏偏头顶中央还要留一撮小卷毛,不算丑,就是太特别了……
他很瘦,个子也不高,比左边的几个人至少矮了半个头。
一打三,个子矮不说,还细胳膊细腿,这和老头给他描述的要喊打喊杀给老大报仇的街溜子形象差距也忒大了!
他人站在中间,就像是一根葱被几颗土豆围起来一样,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
许一冉揪一把汗,有点为他担心。
不过当事人程高,人弱志气不弱,他仰着头就是一口唾沫喷来:
“我呸!”
他道:“让我服软做梦都没有,卢世辉,你有本事对我也来一刀啊!”
许一冉心一惊,几个学生,怎么还提起刀了?
她原以为只是普通级别的校园斗殴而已。
被叫卢世辉的男生也不恼,他笑笑:“程高,你家老大挨的那刀可不是我捅的,鸿威已经被抓进局子,你要□□,就去找他啊。”
程高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把刀是你撺掇鸿威带上的。你才是那个真正的侩子手,借刀杀人,卢世辉你自诩是鸿威老大,现在把他害的蹲局子里,你不心虚、不害怕吗?”
卢世辉:“你不是魏晓雄身边最忠臣的一条狗吗?怎么关键时候没在他身边?他能被捅,应该是你这个护法的失职才对吧?”
程高咬牙:“你们太卑鄙了,趁我去诊所拿药时候围殴我家老大!多打一打不过,还动刀子!鸿威分明是为你出头,喜欢杨莉的人是你又不是他!”
“那又如何?”卢世辉哈哈大笑,“就是想现在也有得是人为我出头。”他表情突然一狠,对着身边道,“你们两个去把他按住,让他跪下来磕头!”
另外两人当即行动,一左一右压住程高的胳膊,要把他往下按。
程高昂着脖子,努力挺直身子:“为什么要跟着卢世辉?你们还不明白吗,跟着他只会被他无情无义地出卖,你们就是棋子、是工具,没看见鸿威的下场吗?”
听到这话,那两人都有点犹豫了。
卢世辉冷笑道:“鸿威能有什么事?他只是把人捅伤,又不是捅死了,顶多蹲几天局子,赔钱的事儿我来帮他。有我舅舅护着,你们几个能出什么大事?”
两个跟班目光又变得坚定,他俩使出大力气,甚至有点争先恐后的劲头想把程高往下按。
程高被按着肩膀,背不自觉弯下来,可他就是不肯跪。
卢世辉烦了,朝着程高肚子就踹了一脚。
他一下子面色就扭曲起来,身子弓成一个虾米。
许一冉赶紧喊道:“住手!”
“我录了视频,你们再打人就报警了!这可是校园暴力!”
她举着扫帚朝空中使劲挥了挥,试图吓退他们。
砰——
一个石头从下面往上砸来,正中许一冉的小腿肚子,她一痛,蹲下身。
石头是卢世辉砸的。
他丝毫不怵许一冉话里的报警威胁,他呵呵道:“哥们几个就没怕过警察,”他吩咐几个小弟,“拿石头,把那女人砸下来。”
他说的语气笃定,还又捡了三个碎石。旁边两个跟班也一人捡了一个,程高挺身而出挡在前面:“你快走,别和他们几个争。叫老师、叫警察,这都没用,你走就行了。”
又对卢世辉道:“你为难女人做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有种单挑?”
“你妈的!”
卢世辉之间抡拳头给了程高一下,他被打了一个踉跄。
许一冉一着急,往前又迈了一步。最前面的土是才挖过的,土层还是软的,她刚踩上去,脚底下就一软,一个没站稳,顺着七十度的大斜坡直直就往下滑。
“啊——”她下意识尖叫。
周围的景物像是被按了快捷加速,都快速掠过她的视线。
还好今儿是穿了裤子,七十度的土坡滑梯,把她整个大腿都磨到烫的发疼。
滑到最底,许一冉直接没刹住车,她一个倒栽葱,摔在了卢世辉的面前。
接下来,是谁也没设想过的剧情走向。
卢世辉瞅着脚底下的狼狈不堪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笑,女孩右手拿的长柄扫帚在急停后直接飞出,像一个大巴掌似的刚好扇到卢世清脸上。
因为摔倒时过于惊慌,女孩的左手下意识拽住卢世清的裤子,这猛地一扯,松垮垮的校裤就被整个扯下来,连着底裤一起。
白花花的屁股蛋,就这样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暴露在空气里。
嗖凉嗖凉。
卢世辉赶紧双手捂住要紧部位。
“擦!”他忍不住又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