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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app > 嫡公主端坐御史台 > 第36章 随阳

第36章 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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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说,听山一直都有,酒香且醇,价格低廉,是为劳力汉子或者普通百姓人家常喝的一种,后来不知怎么酒被抬进了贵人的府里,贵人再一层一层往上送,它也开始由默默无闻逐渐高不可攀,每往上送一层它的价值就多一分,关于它的故事也丰满几分,斗升小民不配华贵之酒,可总有人会想法子上下通有。”

“往上便说这是琼浆玉液,延年益寿,千金难求。往下又说这是百姓所酿,价低香醇,身心舒爽。琼浆玉液的边角足够百姓所有,这些赚来的银钱最终落在谁口袋里是真说不好。”

萧文广道:“你是说这桩案子另有隐情?”

“不敢,”阿颂道,“是否另有隐情我不敢胡说,毕竟这是皇上亲自审断的案子,可究竟有几个人能说明白他在这桩案子里是什么身份,始作俑者?那个上下皆骗的人吗?”

“他没有喊冤。”

“他不能喊,金殿宣召,东宫封禁,鉴议院那群老官一封一封奏折往上递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活路,他只能认,这桩案子太大了,玟州三千百姓死于非命,这和屠杀有什么分别。”

“你还是相信他。”

“不,我不相信任何人。鉴议院御史台,那些老官辞官还乡,有生之年在其位上将东宫太子拉下马,他们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但就此案没有人有明确说辞,我只是好奇,也是自保,难说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有些冷漠自私的言语,却说不出一句谴责的话来,萧文广问阿颂:“你认他吗?你的兄长。”

阿颂道:“可以不认吗?”

不可以,认不认都得认,就好像李青兰想做叶静慈的女儿,想做嫡长女,可她偏偏从尤绵的肚子里出来,是长非嫡,既无同胞兄弟,母亲也没有卢诗月那般的筹谋心机,她的出身过于平静,致使她似乎只能做一个华贵的公主,嫁人后相夫教子,如此一生。李青兰不想认尤绵这个母亲,可她想不想认都得认。

萧文广又问:“那你,认我吗?”

这回阿颂稍稍沉默,继而长舒一口气说:“年夜宴之前我以为将军是李仞担心的那种,胞妹去世,外甥被废,将军盛怒之下未尝不会剑指花都,可年夜宴后我又觉得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将军忠君爱国,不为金殿上是谁,将军之所以是将军,也不是因为先皇后是谁,皇亲国戚远没有沙场拼杀不计生死的大将军来的痛快。”

“是,这朝堂太乱了,非我之愿。”

“可您还是回来了,您回来是为了让皇上宽心,也是为了让我安心,是吗?”

萧文广:“……”

“我不是他,我生来就有的尊荣是在十六岁末才得以见天日,我习惯于山野自然,要想在争斗之中稳住心神实在不易,其实将军本不用回朝,向皇帝表决心的方法有很多种,回龙潭虎穴是最傻的一种。他在宫中二十多年,只做太子便一十六年,他正统,渊博,沉稳,是天降的太子,皇上器重,太傅教导,只要将军在,不论在哪里彼此都能安好,可我不一样。将军本孑然一身,奈何我是个撑不起大场面的,将军怕我在这鬼地方活不下去吧,半个月能从北境赶回花都。”

萧文广竟颇有些欣慰,他说:“是啊,你自小被送出宫去,花山是封地,外人轻易进不得,我去过,但进不去,后来时间长了,我想皇上或许是将你忘了,而悯苍公会护你周全,于是我去了北境,风霜雪雨这些年我自己都快把你忘了。曜儿被废的消息传到北境,军师说我不可还朝,至少要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再回去,否则我逃不了谋反的罪名。曜儿还活着,只要活着,太子也好,庶民也罢,都不要紧。我写信让他照顾好自己,待来日还朝再看他。”

“嘁~”萧文广冷笑道,“谁知没多久就收到你要还朝的消息,哈~我知道我要回来,北境安稳,我也能回来,可我不能急,我不能牵连于你,你现在就是皇上攥在手里的人质,行差踏错,万劫不复,于是我年底才从北境出发一路南下,这一路上我听到的全是‘锦宁公主还朝,女帝治世’的传闻,我知道你的处境比我想象的更可怕,你就是个活靶子,在战场上,这样的人必死无疑。”

到了,随阳坡池桉院。

院门外一棵桉树傲然挺立,桉树下不远处一片废塘萧条中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枯枝落叶散落其上,说不出的悲凉。

他们的对话停留在彼此交心之后,以萧文广的那句“必死无疑”告一段落。

他们都知道一路上不知一路人马跟着他们,所以他们的对话轻而又轻,细而又细,也因此萧文广得以知晓他这个甥女有些内力。

“池桉院。”阿颂念出院门上匾额的字,“这里很美。”

“舅舅?您怎么来了?”

阿颂正欣赏匾额上的字时,在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阿颂等看过去,一个穿着粗布棉袍、粗布厚鞋底棉鞋的男人站在那棵桉树下朝这边走过来,他仅用一枚木簪束发,发丝却利落齐整,棉袍上有柴火留下的细小木棍枯叶,难掩棉袍原本的整洁。

阿颂想,他过的很好。

而他们两个像极了彼此。

萧文广上前两步,他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外甥,抬手为他取下身上的枯枝烂叶,使劲憋出一个笑容:“曜儿,还好?”

李景曜平和地笑着,他的笑有思念却没有抱怨,连委屈都没有,只是看到了亲人而欢喜:“好,舅舅挂念着,曜儿一切都好。舅舅呢?舅舅怎么回来了?可是皇上叫舅舅回来过年的?”

萧文广闻言低了低头,接着侧过身把阿颂露出来,让他们兄妹彼此见面。

这四周围满了人,李仞的或是别人的,无数双眼睛看着她,她知道,他也知道。

阿颂将披风从中间掀开,屈膝委身朝着李景曜行礼——原本不用的,如今的他们云泥之别——可阿颂想行礼,只是一个家常的礼节,给这个初次见面的哥哥。

“青棠见过兄长。”

“青……棠……”李景曜喃喃低语,他蹙紧了眉头,怔怔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妹妹,好久好久,一口气缓出来,他什么话也没说,路过阿颂进了院子。

阿颂转身看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滋味。

“进去吧。”萧文广说。

院子不算太大,比不上东宫甚至也比不上故云阁的旧园,黄土地,已经冻住了,院子正当中有一条青石路,像是新铺的,不会超过半年。台阶上摞满了干柴,用篷布盖着,旁边还有竹编或木编的筐子篮子。铁锹斧头镐头镰刀等整整齐齐挂在窗外的架子上。

这处院子只是寻常人家的小院,木屋木门木窗,生命从土里生长,一寸一寸蔓延在历史的心脏。

新岁伊始,这里贴着红艳的对联,李景曜题字,国泰民安。

阿颂很爱这处小院,它亲切的像在花山。

他们一行四人站在当院,谁也没说要往屋里再走一步,就连挪动都没有,只是打量院落,也不说话,静悄悄的。

没过一会儿李景曜从屋里走出来,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站在门外迎他们:“是皇上让你们来的吗?”

萧文广点点头:“是。”

李景曜叹口气:“那进来吧。”

萧文广看看阿颂,走在了前面,许司一站在阿颂身边,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愧是做过太子的人,瞧着我就不敢动弹,我不进去了,在院里坐一坐。”

阿颂知道许司一看上了院子西边墙角下晾晒的药材,便没有说什么。红尾也没有进屋,坐在屋外的矮凳上守着。

屋里,没什么家具摆设,床和桌椅都是山里寻常木头做成的,墙边有个架子,架子上放着盥洗用的木盆,贴墙还有个倒柜,里头应当是放衣服用的,盖上盖子,上头摆满了木雕,有粗糙的也有细腻的,书桌上摆着最便宜的文房四宝,墙上挂着他自己写的字画的画,火盆应当是才烧起来的,旁边放着并不太好的炭。

“这炭会有些呛,要不我烧些水,给你灌个汤婆子吧。”

阿颂的眼睛停留在墙上的一幅字,没意识到李景曜是在和她说话,以至于李景曜灌好汤婆子走到她身边再说话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刚刚问你,你没说话,我就给你灌了一个,这里冷,火盆没那么暖和。”

阿颂低头看了眼套着本是装笔的布袋的汤婆子,忙不迭接过来,笑笑,说了句“多谢”。

李景曜点点头,又看着阿颂一直看着的那幅字说:“闲来无聊时写的,若是喜欢,尽可拿去。”

“拿去?我吗?”阿颂反问的话语中多少有些惊喜。

李景曜已经走到那幅字前伸手摘下来,他仔细的卷起塞进布袋里,拿过来递给阿颂,阿颂见他真的把字给了她,低眉略想,“得寸进尺”道:“我可以再求一幅字吗?画也可以。”

李景曜把仅有的两把椅子让给萧文广和阿颂,萧文广已经坐下了,李景曜找来新编的蒲团才要坐下,身子弯在半空中复直起身:“什么?”

阿颂深深吸一口气,扬声说:“我要嫁人了,想请你再赐笔墨。”

“你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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