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毫不犹豫答应的样子,让我一开始捏紧的心放了下来。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小五到时候会像庚七一样的拒绝的准备了,若是他拒绝,即便是把他打晕绑起来也要把他带走。
看着小五如同往日一般对着我满是信赖和依恋的眼神,我顿感欣慰。
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稍作了一会儿沉思,捋清了思路后,继续对着小五说道。
“小五,七哥这些天一直在做着逃出这里的准备,因为这件事很危险,所以这些天七哥不得不对你有所隐瞒。”
我沉了沉眼神,包含歉疚看着小五。
“这些天为了处理这些琐事,对你一直忽略了许多,这一点七哥必须向你道歉。”
沉闷的声音里面是对着他满满的亏欠。
而后,我再次正了正神色,带着认真的态度对着小五叮嘱到。
“关于这个逃跑计划,它牵扯到了我们以后能不能摆脱薛家的束缚和压榨,一旦失败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暗卫营的全面追杀。所以一定要记住关于逃跑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泄露一丝一毫,即便是平日的表现都不能让他们察觉出丁点的异样。”
在平静的语气下蕴藏着深邃的内核。
我对着小五清澈的眸子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七哥要把事情隐瞒到现在的原因,若不是现在离计划实行的时机将近,我或许还会继续对你隐瞒下去。”
长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力且疲惫的语气继续说着。
“过程中间危险重重,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你我都承受不起这哪怕一丁点的错漏。”
听完我的辩解后,小五低下了头,蹭了蹭我的肩膀,抱怨道。
“七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糯糯的嗓音了带着几抹幽怨,但却像是对着主人撒娇的小动物一般,不会让人感到厌烦和不适,只觉得可爱的过分。
我忍不住捏捏他的鼻子,笑骂道。
“你这脸上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心里想什么都叫人一眼就看穿了,七哥哪敢告诉你啊!”
觉得不够还想再去掐掐他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小五把脸一侧,嘟起个包子脸朝我哼了一声。
我只得用拳头抵住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好了好了,先说正事。”看着人已经被我逗的炸毛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计划开始的时间就定在你开始晋升考核的时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五,你这两天就可以去找管事申请晋升的考核对吧。”
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但总归是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清了下嗓子,我开始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
“据我所知,人阶暗卫考核期间是可以破格离开‘窟’里面一趟,时间三到五天不等,如果任务难度大的话,外出半个月也是允许的。”
我拖着下巴,耐心且仔细地说着自己的分析。
“这就意味着你将有一段相当长的空窗期可以投入我们的逃跑计划中,且不会被暗卫营里的人注意到。介时,你只需要做好准备去约定好的茶馆等我。”
计划说到关键的地方时,我情不自禁的在桌面上弹起了手指,富有节奏的弹指声让人的心绪平静并沉淀下来。
我撩了撩下垂的鬓发继续说道:“在你申请晋升前的这两天里,我则会去独自申请外派任务提前出城。主打一个时间差,让他们不会把我们俩出去的事情联想到一起,从而怀疑。”
说到此处我停顿了一会,才继续。
“出城后我会顺着城郊的树林绕行一圈,重新更换装扮和易容从城后门再次进城。我托了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条去往外地的商船水路,借着船队来隐匿自己的行踪。”
但我没有告诉小五这个给我帮忙介绍的朋友是谁,我不想让芡娘跟这件事情牵扯的太深。
当初若不是实在找不到门路,我也不想让芡娘参与进这件事情里面。
如今我能为她做的就是把她的名字彻底的藏进心里,不去给她带了一丝麻烦。
这场博弈本就是我一个人战斗,现在我已经是自身难保,就更不应该把她至于危险之中。
所以那晚芡娘送别我后,我在离去前对她嘱咐到,出发的那天不要来给我送行,更不要离开迎香阁内。
这样,才能和和彻彻底底的撇清关系,至少他日我若是计划失败了,也不会让她牵涉其中。
我敛了敛神色,收回了心思,继续对着小五说道。
“我易容过后便会来茶馆与你接应,你到时再去出城,然后去城郊的密林处等我带着船老大找你。最后,我们再从另一个方向重新进城,由船老大带着我们混进船队里面。”
以上,就是我计划的全部了。
经过这样的安排,即便他们后面要来追捕我们,也能放出烟雾弹,引导他们先从错误的方向追过去,多拖延一点时间。
计划的当天,我如安排好的那般来到了城郊的树林里面换上了提前藏好的侍女装扮,搭配上师承芡娘的易容术,可以说是伪装的毫无破绽。
你说芡娘一个青楼女子哪里学来的易容术,她当然不会易容术了,但是化妆却是她的老本行。
优秀的女妓子自然在胭脂水粉的使用上有着不凡的造诣,君不见,我与芡娘相识之初她为我做的扮相。
我一个男儿在她的巧手下,游走在青楼里面都没有被人抓到一丝马脚。
当时我就向她学来了这手化妆的技术,再结合起现代人的美术功底,融合出了这全新的亚洲换头术。
我仍记得自己那天顶着易容去找芡娘的景象,可是把她吓得当场花容失色,这就是亚洲换头术的真正实力了。
我扮做在外受人欺凌的寡妇,进城前来寻亲投靠的样子。
然后找了间客栈,先投宿进去,离小五开始行动还差个一两天,我正好先在此处探查一下环境。
--------------------------------------
自王启离开后,小五那边则是继续正常的生活。
他伪装的很好,但是就是这份过于正常却显得不正常起来。
隐匿在暗处的一直窥视着小五的人,将这份异常连同往日观察的的记录一同上报了上去。
很快到了小五接取晋级任务的一天,他从管事手里接过了写着任务内容的字条。
作势看了看,然后就立马揣进了兜里面。
管事的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心里有鬼的小五立马紧张了起来,额头也渗出了一阵冷汗。
不过管事也没有多想,平日里小五一直都是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即便是表情局促起来,管事也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只当是孩子第一次考核,难免有些紧张。
管事和善的笑着:“用不着这么紧张的,小五,这次任务要是过不去的大不了就等下次嘛。你还小着,晋升这种事情用不着太着急。”
说道这,他正打算像往常对参与考核的暗卫一样,给小五送去一瓶‘补药’。
可就在这时,身旁路过的一个暗卫在经过时不动声色的给他递了一样东西。
他在视觉的死角处摊开手来,上面是个写了机密二字的纸筒,展开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不要给。’
虽然这命令显得莫名其妙的,但管事还是选择了听从。
因为那卷小小的纸条上面印着的,是薛教头的徽记。
而站在管事身边的小五,此刻却毫无察觉。
------------------------------------
在拿到任务的字条后,小五带上包袱就进了城,他按着王启的交代在茶馆店里点了壶茶水坐下等了起来。
直到日上三竿,茶壶里的茶都喝干净了,台上说书先生的台本说了一幕又一幕。
小五等的花都谢了,还是没等到王启过来接头。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今天七哥没有空过来,所以放了他一天的鸽子。
约莫又坐了一刻钟,王启依旧是没有带着暗号过来接头。
小五终于坐不下去了,他决定先去找个地方投宿,明天再来这里继续等下去。
刚出茶馆,却见一个美娇娘正要从门口进来,这一进一出两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只见那娇娘摔到在地上,脚踝正好磕在了门槛上面,嘤嘤嘤的揉着脚踝正哭泣着。
小五着‘窟’里面呆了那么久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
他连忙把摔倒的娇娘扶到茶桌边上坐下。
只见她一手扯着手绢,半掩了一边的脸,抽抽哒哒的拭起了泪。
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小五有些心疼起了这位漂亮小姐姐。
只见那美娇娘哀怨地剜了他一眼,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官人,你把奴家的脚给弄伤了,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搁医馆治也得费不少银两呢!”
这幽怨的眼神,带上娇媚的腔调,莫名的令人感到有些销魂。
这不,边上听书的两个书生就被勾了过来,围着美娇娘打抱不平,一句一句的声讨起了小五。
小五被喷的连忙掏出银两,打算赶紧赔偿完这位姑娘,好马上离开。
这娘子接过银两后挑挑拣拣的数了一番,满是嫌弃地说道。
“你在这打发叫花子呢!你这点钱,连人家万春楼最便宜的梅子酿都买不起。”
一听到梅子酿这三个字小五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这三个字就是他前两天和七哥定好的的接头暗号,她能对上莫非是......
“七------!”
“嗯?”只见那娇娘的目光有那么一下变得凌厉了起来,发出了一个升调。
小五连忙改口到:“姑娘!”
“这位小郎君可莫要套什么近乎,奴家可不姓戚,更不是什么你说的戚姑娘。”
勾子般的呛调显得愈发柔媚了。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这暗号还没对完呢,对面也不一定见得就是七哥。
好不容易管住了如脱缰野马般的想象力,小五重新控制好了表情管理,接着他他前面的话问到。
“那你想要多少。”
只见那娇娘在他面前伸出了五根染着红蔻的手指,来回翻了三下。
“十五两。”
十分简短又直接的回答。
但小五的脸又重新变得扭曲起来,他现在的脑回路有些过载,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随着对峙的时间越来越长,周围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小五只好把那包装满了银两的布袋交给了这位娘子,人却是顶着一脸便秘的表情匆匆从茶馆离去了。
那美娇娘在茶馆又坐了一会,围观的人见无热闹可看了,于是又纷纷散去。
仅剩这两个痴缠于娇娘美貌的书生还在这边嘘寒问暖,试图吃点豆腐。
可这娇滴滴的娘子却收起来全部表情,揣着小布袋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直挺挺的走出去了。
------------------------------------
出了城门,小五还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目瞪口呆样子。
他看着后面带着船老大跟过来的姑娘,带着一副侥幸心理问到。
“你是七哥找过来的吗?”
我嗤了他一嘴,“别犯二了小五,还不快点把衣服换上,我好给你补个妆。”
从那貌美如花的娇娘口中穿出来的的确是七哥的口音,小五这下算是彻底死心了。
小五抱怨着,“七哥你怎么办成这副模样过来了,还搞那么一出,我差点被你给吓死了。”
我敲了他的脑瓜一下,数落到。
“还不是你,做事不仔细,身后有尾巴跟着都不知道。要不是你七哥本事大,早就穿帮了好么。”
边说着,我手里面拿着胭脂水粉操作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这次,我们跟着船老大扮成了他的远房亲戚,要乘上他们的船去回乡省亲,成功混进了船队。
随着水波的起伏荡漾,我的心情并没有成功逃离出去的轻松喜悦,反而是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小五看着王启心神不宁的样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问到。
“七哥,你哪那里不舒服吗?”
我揉了下小五的头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让我有点害怕。”
------------------------------------
暗卫营的某处密室内,红烛的火光烤着着四周封死的砖墙,让原本漆黑一片的暗室晕出来几抹红晕。
一张平铺着卷轴的条案前,坐着一个带着半块面具的黑衣人。
只见他手里正翻着几页纸看着上面的情报,而这间密室的墙上也同样粘了好几页这样的纸张。
上面分别是我在童子军时,在生存考核时,以及成为暗卫后的各路情报。
而黑衣人手上拿着的,正是之前被人记下来的,小五带着的异样的报告。
他发出了戏谑的笑声。
“哈哈哈,庚七啊庚七,你当真是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在红色烛火的映衬下,黑衣人那带着半张面具的脸显得愈发诡谲。
“逃吧,不管逃到哪里你最后都得回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命!是你绝对无法挣脱的命!”
阴鸷的声调带着几分疯魔,嘴里说出的不知预言还是诅咒的话语。
而在他腰上斜挂着的腰牌,在衣袍下摆的遮掩下只露出来半截,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一个薛字。